苏丹和平进程在2020年8月31日取得积极进展，苏丹过渡政府与“苏丹革命阵线”在南苏丹首都朱巴签署和平协议，同意结束长达17年的敌对状态。苏丹主权委员会主席布尔汉和苏丹过渡政府总理阿卜杜拉·哈姆杜克，以及南苏丹总统基尔出席了签字仪式。9月3日，苏丹和平进程再结成果，苏丹过渡政府总理阿卜杜拉·哈姆杜克与“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主席阿布达拉齐兹·阿达姆·阿尔希鲁，在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签署共同协议，就双方和解及苏丹和平进程达成若干原则。苏丹和平进程由此进入新阶段。

一、“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与“苏丹人民解放运动”

“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源自成立于1983年5月的“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在1983年到2005年苏丹南北内战期间，“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曾经隶属南方反政府武装“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南苏丹在2011年7月9日正式宣布独立后，“苏丹人民解放运动”成为南苏丹的执政党。“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则演变为苏丹境内的一个主要反对派武装。从2011年9月开始，苏丹政府军对盘踞在苏丹青尼罗州和南科尔多凡州的“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进行清剿，但“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凭借奴巴山区的有利地形与苏丹政府军对抗至今。

“苏丹革命阵线”是苏丹主要的反政府联盟，也是唯一的反政府军事联盟。它的历史始于2003年。当时在苏丹西部爆发了达尔富尔危机，由此产生了一系列反政府武装。为了增强对抗政府的实力，向政府施加更大压力，各反政府武装开始走向联合。2011年11月13日，经过一段时间的谈判，达尔富尔的三个反政府武装组织正义与平等运动、苏丹解放运动—明尼·米纳维派和苏丹解放军—瓦希德派，与“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联合组建了反政府武装联盟“苏丹革命阵线”，“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成为联盟的主导力量。“苏丹革命阵线”的成立是苏丹历史上一个重要事件，改变了苏丹反政府武装组织时合时分、各自为阵的状况，影响了反政府武装与政府对抗的格局。

作为苏丹主要的反政府派别、反政府武装，甚至是唯一的反政府武装联盟，“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和以其为主导的“苏丹革命阵线”在斗争目标上，致力于推翻苏丹政府，包括以前总统巴希尔为首的全国大会党主导的政权；在手段上，主张以政治或军事的手段变更政权，但也公开表示愿意进行和平的政治转型和对话。它们曾与历届苏丹军政当局处于敌对状态，还时常发生武装冲突。

二、共同协议与和平协议相关内容

 苏丹过渡政府与“苏丹革命阵线”签署的和平协议，内容涉及安全、土地所有权、权力分配、解散武装并吸纳武装人员加入政府军，以及流离失所者返乡，等等。苏丹过渡政府认为，和平协议将为苏丹各地带来和平与稳定，并强调“没有和平就无法实现发展，必须停止一切形式的冲突”。在8月31日和平协议签署的当天，“苏丹革命阵线”中的两支武装派别“苏丹解放运动”和“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缺席了签字现场，并表示拒绝这项和平协议。但在9月3日，“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与苏丹过渡政府签署了共同协议。

在苏丹过渡政府与“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签署的共同协议中，双方达成了六项原则：1.苏丹是一个多种族、多族群、多宗教、多文化的社会。这些多元性的认可和存在必须得到确认。2.所有苏丹人民的政治和社会完全平等必须受到法律保护。3.苏丹必须被建成民主国家。苏丹要建成的民主国家是，所有公民的权利将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宪法将基于政教分离的原则。在这种情况下，自决权必须得到尊重。所有苏丹公民的信仰、崇拜和宗教自由将得到充分保障。国家将不会确立一个官方宗教。不会有公民因其宗教信仰而被歧视。4.努巴山区（Nuba Mountain)和青尼罗河州（Blue Nile）的人民（可以）保持自卫状态，直到所有冲突方达成安全共识，直到实现政教分离。5.双方同意通过和平进程停止敌对行动，直到达成安全共识。6.不同苏丹人以适当和公平方式分享权力和财富的原则，必须通过宪法予以实现。

三、苏丹和平进程积极进展来之不易

而今，苏丹过渡政府能够与“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和“苏丹革命阵线”，通过谈判方式就相关问题达成共识，在此基础上签署共同协议与和平协议，这表明苏丹和平进程取得了积极成果，在相当程度上分化或瓦解了“苏丹革命阵线”这个苏丹主要的反政府联盟和唯一的反政府军事联盟，使其在正确的方向迈出了重要和坚实的一步。苏丹和平进程能够取得积极成果，或曰重大进展，是相关各方共同努力的结果，实乃来之不易。

2018年底至2019年初，苏丹爆发危机。2019年4月，时任苏丹总统巴希尔被苏丹军方解除总统职务。苏丹军事过渡委员会成立并接管政权。同年7月，苏丹军方同反对派“自由与变革力量”就联合开展政治过渡及有关权力分配达成共识。8月，苏丹过渡期最高权力机构主权委员会成立，原军事过渡委员会主席布尔汉任主席。9月，苏丹过渡政府成立，阿卜杜拉·哈姆杜克就任过渡政府总理。

在巴希尔被罢免后的初期，苏丹经历了一段异常混乱和艰难的时期，此后较长时间也未能完全摆脱危机。2019年5月16日，苏丹46个武装派别宣布组建反对苏丹军政府的“苏丹民族运动”。苏丹国内随即发生流血冲突，针对苏丹安全机构及其他正规部队的袭击导致100余名军人死伤。5月28日至29日，苏丹爆发了全国大罢工。6月3日，苏丹过渡军事委员会与反对派谈判破裂，局势进一步升级,在首都喀土穆国防部大厦外静坐抗议的民众遭到军方的血腥镇压，造成了100余人丧生和数百人受伤。6月4日，军方宣布“先前与反对派联盟达成的所有协议作废”。6月9日，应反对派联盟主要团体“苏丹行业协会”的号召，上百万苏丹民众参加了大罢工，并发起“公民不服从”行动。6月13日，有报道称苏丹再次爆发军事政变，但很快被平息，参与政变的68名军官和相关人员被捕并接受调查。6月16日，前总统巴希尔受到腐败指控，41名原政权成员亦接受调查。

苏丹地处非洲的心脏地带，位于非洲东北部、红海沿岸、撒哈拉沙漠东端，是中东和撒哈拉以南非洲交汇处，既与埃及、利比亚、乍得、中非、南苏丹、埃塞俄比亚、厄立特里亚等非洲国家接壤相邻，又与沙特阿拉伯、也门等亚洲国家隔海相望。因此，苏丹稳定与否不仅事关苏丹本身，还会对周边国家和地区产生重大影响。所以，国际社会特别是非洲联盟和苏丹周边国家，一直密切关注苏丹局势，并呼吁苏丹各方保持冷静和克制。6月6日，非洲联盟决定暂停苏丹成员国的资格并准备对其实施制裁，以逼迫冲突各方达成妥协。苏丹邻国埃塞俄比亚和南苏丹也积极介入苏丹内部和解的调停和斡旋。埃塞俄比亚总理阿比·艾哈迈德为此曾亲赴喀土穆，分别会晤苏丹军方和反对派联盟代表，还为促和提出了相关具体建议。2019年下半年以来，南苏丹政府开始斡旋并主持苏丹过渡政府与“苏丹革命阵线”之间的和谈。苏丹主权委员会主席布尔汉曾表示，感谢南苏丹和国际社会为促成和谈做出的努力。

四、苏丹和平进程仍将任重道远

令人欣慰的是，有关各方对于苏丹和平进程的努力，总算取得了积极成果，甚至是重大进展。苏丹过渡政府分别与“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北方局）”和“苏丹革命阵线”签署的共同协议与和平协议，就是这种积极成果、重大进展的具体体现。

当然，苏丹和平进程的良好势头能否保持和发展下去，直至实现全国和解，仍有待继续观察，因为这涉及到至少四个方面的动向：其一，这两份协议的签字各方能否将已经达成的共识真正贯彻和落实下去；其二，苏丹其它反政府派别能否跟进苏丹和平进程业已出现的良好势头；其三，外部势力是否会对苏丹和平进程实施消极干预甚至破坏；其四，苏丹内外是否会产生对苏丹和平进程造成干扰、妨碍和破坏的重大突发性事件。由此看来，苏丹和平进程仍将是任重道远。

对于苏丹和苏丹人民而言，当务之急除了苏丹和平进程之外，还面临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恢复生产和发展经济，以及保障和改善民生等重大任务。由于它们之间又存在着某种关联，彼此之间难免会产生这样或那样的影响。因此，苏丹各方势力和派别应该以国家和全体人民的根本利益为重，顺应民心思稳的呼声，抓住当下出现的有利机遇，积极加入到苏丹和平进程中去，努力使苏丹早日实现和解、步入和平发展的轨道。

（作者简介：王南，中国非洲研究院特约研究员、上海师范大学非洲研究中心研究员）